主题: [原创散文]《大布苏碱话》作者：黄喜富（乾安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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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发表于：2012/12/31 8:54:29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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大 布 苏 碱 话 黄喜富 在大布苏泡子周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：穷的一劲哭，不离大布苏。这是为什么呢？因为大布苏的周围几十里方圆都是盐碱地，并且十年九旱。解放前没有一点水利设施，加之政府不管，兵匪横行。不少年头儿，颗粒无收。虽然这样，但是只要你人不懒，春秋到泡子里扫点爆花土，冬季打点冰碱，扫点霜碱，卖点碱片子，有条件的熬成坨再卖，还能多得几个钱。总之，只要你勤快，混个年吃年用，饥饱半年粮是没问题的，总之不至于流浪在外，逃荒要饭。老辈人都说：大布苏是块宝地呀！传说不知是那年哪月，全泡子一点水也没有，竟然出了一泡子大白菜，正赶上那年闹瘟疫，人们吃了大白菜，毒解了，病全好了，此事是真是假谁也没见着，谁也说不清楚，你说怪不怪？老辈人还说：不知哪年哪月，全泡子一点水也没有，这年大旱，老百姓颗粒无收，别说粮食，就是秆棵都没有收回一根。这年全泡子出了一茬苘麻，这种麻没成熟时种子叫麻果儿，可以吃。实在困难的人家，没办法，也整一些麻果回来，接济一下。到秋家家户户，都上泡子割麻，回来沤好，扒出麻来，界里来的老客都收去了。这样又度过了一个荒年。上面说的都是传说，但是让大布苏边上人不愿动地方的是碱。虽然大伙都说，泡子里不光出碱，那是盐碱卤水硝什么都有，但出量大的，给百姓带来实惠的还是碱。人们把采碱的过程叫打碱。打碱，熬制成碱，这文章可大了。泡子出的有好几种原料碱，据我所知有：土碱、霜碱、干碱、冰碱几种。采碱的方法也不尽相同。土碱，是年年都有，主要分布在泡子没水的边上。这种碱也叫曝花土，因为长期干旱，太阳暴晒，土里面的碱返到上面来，形成一个个的碱泡，浮在上面，然后用一根木棍，一头钉上块铁片，轻轻地在土上搂，把碱泡搂在一起回家熬制成坨，再行出售。土碱一般小一点的泡子也有，但量小。如：灵字井南泡子，花熬泡，都有少量产出。但和大布苏泡子出的还是有区别的。大布苏出的碱白，是葡萄牙子，其他地方出的碱发红是到牙子。这种碱老百姓都说它劲大，所以卖的价钱要贵一点。土碱杂质大一般都在百分之七十左右，只有百分之三十的碱，有时甚至更少一些，熬成成坨才能出售。整这种碱的人不多，都是实在没什么事了，农村人闲不住，熬点挣几个零花钱。霜碱，这种碱只有到24节气数九以后才能有。全泡子都封冻了，冰面上饭上来一层两公分左右厚度的霜，这就是霜碱了。弄这种碱，大伙都愿意干。每人手拿一把大扫帚，左右开弓地扫，扫出一个两米左右宽的通道，霜碱扫到两边，形成两道碱棱，然后再向一侧走出两米远，开始左右开弓扫，这样新扫的碱合到原来的碱棱上。依此类推，不断地扩大面积，增加碱棱。一般的都是扫完一天不拉，第二天来了，扫过的冰面又出来了一层霜碱，再往前一天的棱子上扫，这样棱子逐渐扩大，碱的数量增加，够车再拉回家去。这种碱含杂质少，可以熬制出百分之七十的成碱来。扫碱轻巧，人们都抢着扫，数九前后总有人常往泡子跑，一旦听说出霜碱了，都争先恐后的去打扫。互助组和以后包产到户时，一出霜碱，头一天，大人小孩齐上阵抢占地盘，第二天就不用了，只能在上一天占的地盘扫了，从不会错。但也有第二天到那里，地盘被别人抢占，免不了大吵一番。但这是极少数。霜碱出的时间不长，一般数九开始扫，顶多个把月的，冰碱长成了，大伙就不扫了，或者一旦天气暖和，冰面发粘也就扫不了。干碱，这种碱不是年年都有。必须在泡子水少的年份，因干旱水面缩小，原来的泡子底变成了大面积烂泥，天一煞冷，泥上返上来一层碱，形成大面积硬盖儿，这层盖儿就是碱，厚的地方有一扁指多，平平常常的也有一筷头厚。每人一把大板铣，扣过来，一拍一张，划拉到一块再用车拉走。身体好的人一天就能整一大胶轮车，这种碱在1961年出过一次，在这以前以后都没听说出过这种碱。干碱打过的地方，乌黑一片，全是烂泥，这泥不深只刚没鞋底，人车通过都隔不住。冰碱，这是大布苏生产成碱的主要原料。它要占总产量的百分之九十，但是打这种碱，人遭罪。你想啊 ，零下二三十度，有时甚至更低，再赶上刮西北风，天儿是嘎巴嘎巴的冷。站在冰上，和冰、水打交道。早上天麻麻亮就走，正是鬼龇牙的时候。在冰上一站就是八九个小时，那滋味是真难受啊！打碱，要有一身保暖性很好的服装。当时有一套嗑儿：要想常往泡子跑，狗皮帽子羊皮袄；二斤棉裤大裤腰，皮手闷子靰鞡脚！那真是全身上下都让皮子包起来。靰鞡现在已经没有人穿了，那是用牛皮手工缝制的一种鞋，个个肥肥大大，里面絮上靰鞡草，可暖和了。靰鞡草是一种细细的软软的草，大布苏泡子里就出这种东西，秋头子割回家去，晒干后存起来，等到天冷了，拿出来用木棒慢慢砸，去掉外面的一层硬皮儿，像马鬃一样粗细，像棉花一样柔软，絮在靰鞡里，站在冰天雪地里，呆上十个八个小时也不带冷的。靰鞡草原来是关东三宝之一，现在没人穿靰鞡了，它就没用了，在三宝里也只好让位给鹿茸角了。打冰碱要比其他几种费劲，泡子早已封了，水深一米多，冰层七八十公分厚，先要找一个有多年打碱经验的人，按照冰层的颜色、透明程度估计下面的碱片厚薄，由他划出一个长三四米，宽约一米多的长方形来，然后大家按这个长方形用铁镐，冰穿等工具刨出一个冰窟窿来，把刨碎的冰全部捞出，形成一个长方形的水槽，人们站在两边开始捞碱。碱是长在水下泥上的一层壳儿，有的年头儿能长成一指多厚。用木把上头钉铁板的耙子，伸到水下把碱一点点地捞上来，这时捞上来的碱都成片儿，所以叫碱片子。放到冰面上，然后用土篮子或用铁丝拧的铁筐装上，在水中不停地摆动，用以去掉从底下带上来的泥土，涮完的碱片，煞白的看着十分喜人。一个冰方下只能捞出四五土篮的碱片。再打冰方就省事多了，先用冰穿、铁镐按原来的尺寸，把两个横头儿打通，侧面儿按原来的宽度隔三差五的打几个眼儿，大家齐心协力按眼插上冰穿、镐把儿，使劲地别，一会顺眼儿别出一趟缝来，形成一块长方形的冰，把它推到捞过碱的水面上，再捞这方冰下面的碱。这样循环往复下去，直到收工为止。这就是通常所说的打碱推冰方儿。我在人民公社时期干活时的生产队长，不到现场，根据你推的冰方儿数，就可以估算出打了多少碱片儿，知道社员们有没有耍滑偷懒。打冰碱既辛苦也是个埋汰活儿，整天站在冰上，挨冷受冻不说，有时碱水崩溅一身，让风一溜，马上一身白，衣服成了一张铁片子，真是扎骨头凉，几十里的冰面，没处躲没处藏的，那是真够受的。有时不小心也掉到水里，那个罪真是够遭的，本人就曾有过一次掉到泡子里的经历。1959年正是大跃进年代，我在乾安二中（现在的才字中学）读书。学校为了响应勤工俭学的号召，是年寒假没放，全体师生拉到泡子打碱，我们住在泡子西沿儿的老乡家。一天，我站在推过去的冰方上捞碱，边捞边和旁边的同学说笑，那位同学拿起一片碱打我，我侧身一躲，脚下冰方儿一晃，扑通一声就掉进了水里。冰凉的碱水，大冷的天，浑身到处像针扎一样疼。透心的冷，浑身红肿，仗着年轻，只休息一天，又下泡子了。各种原料碱弄回以后，就是熬制成碱了。解放前和解放初期的一段时间，熬碱的工具不是一般人都能备齐的。需要大锅（一百印以上的）若干，六七印的小锅若干。生产队时，一个队要有七到八口大锅，几十甚至上百口的小锅才能够用。同时要准备大量的柴火，以备化碱之用。有的人家用自己做饭的锅也熬碱，一次只能出两三个坨儿，可也多少对付几个钱儿。 熬碱是在碱成为商品前的最后一道工序，要由有经验的老农掌锅。锅一般都架在屯子边上，空旷之处。架好锅后，每锅倒上一桶半清水，架火烧开，然后往里放碱片，一次不能太多，用一把铁锨慢慢搅动，使碱片在锅中融化成碱水。不断地往锅里填加碱片，下面的火不停地烧保持锅的温度，直到化满锅为止。这时掌锅的要抽袋烟，等一会，看烧的火大小，火小了，坐不成坨，火大了不等碱水分散到小锅就坐到锅里成了碱块了，出来的碱坨也发红。所以要不停地调整火的大小，直到锅里碱水上面形成了一层薄薄的皮儿，就住火了。一般都是头一天下午熬好，第二天起早开始把大锅的碱水，分别轻轻的从锅中舀出倒到小锅里。因为大锅底下都是泥和其他杂质，动作大了，搅浑了，就不行了。分到小锅的碱水，经一天一夜就坐好了，在每个小坨中间打一个小眼，放出残存的水，再把小锅用开水反复浇锅底，待锅碱分离，一个个白白的碱坨出来了，就是成品，可以出售了。大布苏泡子既是远近闻名的宝地，免不了附近的邻县村屯也来此地淘金。也有的人索性在这里住下来，在泡底的干处或泡子边上盖上简易房子，或半明半暗的地窨子。没几年北沿儿和东沿儿上都出现了这样的建筑。一九六九年，文化大革命期间县革命委员会在北沿儿成立了土碱生产指挥部，主要是对整个打碱期间进行管理，按公社人口多少划分地块。外地来的只要到指挥部报个到也给划分一块。同时把在这长期住的划分成九组，每组都有组长，划分打碱地块不会被漏掉，同时也便于管理。 大布苏以碱闻名，也以碱惠民。关于布苏的碱话很多，我也知之有限，就算是抛砖引玉吧！
本文选自《大布苏》季刊2012年第四期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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